作者:梁子 郭建军
来源:陕茶网
梁子:陕西历史博物馆研究员
一般的文人士大夫对于风花雪月、特殊际遇、奇事传奇、新物新事多是有感而发,留下诗文小说、实录纪闻。但是,由于社交范围和社会地位层次的限制,他们的视野往往受到限制。另一方面,中国传统史学又以社稷戎机祭祀为重,日常吃喝饮用往往被忽略而正史难见。因此中国历代皇家的宫廷生活细节和具体用度,对外似乎一直属于秘密。因为外界甚少见到,或消失既久的事情,即使有记载,人们往往怀疑其存在。例如,法门寺地宫发掘后,人们对于正史中关于迎佛骨之事才正眼对待。
《茶经》对历史茶史的叙述,虽然远自《神农本草》和西周《尔雅》,追至当朝徐懋功、李勃,也提及司马相如和杨雄,但更多的是魏晋和南北朝时期的故事。司马相如与汉景帝有重合时间段,但杨雄就已经很晚了。虽然王褒《僮约》比汉景帝下葬时间晚八九十年,但是治茶史者对汉代饮茶还是半信半疑,对王褒《僮约》史料价值持怀疑态度。这些疑问随着汉阳陵茶叶的出土,迎刃而解。
如何构建汉代社会茶生活,汉代宫廷茶生活,已经成为茶史研究者面对的课题。这些茶的直接用途是什么?
我们认为,是汉代宫廷饮品。这主要有两个依据。
一是埋藏地点在从葬坑,属于仓储部分。茶叶是与大量的粮食同时被发现的,而不是祭把用品。
按照焦南峰先生对汉阳陵从葬坑类型判断,发现茶叶的地方属于第三层次:为墓圹以外、封土之下的从葬坑。出土茶叶的第15号坑发现封泥6枚,印文为“导官令印”,封泥旁有竹简朽迹。西部的陶俑身旁发现鼻纽铜印3枚,印文分别为“仓印”“ 甘泉仓印”“别减官印”。[1](焦南峰《汉阳陵从葬坑初探》《文物》 2006-7)
二是出土茶叶排列整齐,条索明显,茶芽形制清晰,与今陕南茶区茶叶十分接近。
一、对汉代茶器的研究应该提上研究日程
既然饮茶不同与饮酒,不同于吃饭,其饮用的器具自然有一点差异。我们以为,对汉代茶具和茶器研究,还是首先汉阳陵开始,从第15号丛葬坑所在的第三层丛葬坑开始。“帝陵第三层次的从葬坑已发掘或试倔11座,位于帝陵封土的东北侧,编号为DK 11-21。出土有包括官吏、武士、男侍从、女侍从、宦者等各种身份的陶俑,猪、狗、羊、牛、鸡等陶塑家畜,原大或缩制为三分之一的木车马, 陶罐、陶仓、陶壶、陶盆、陶钵、陶颤、陶釜、铁釜、铁钵、铁权、铁钩、铁铸、铁灯、铁刀、铜钵、铜斗、铜印、铜钱以及石质、骨质的生活器皿,铁戟、铁剑、铁矛、铜弩机等兵器,粮食、肉类、纺织品等生活消费品,种类齐全,数量可观。”对汉代出土文物的研究,不能仅局限于酒器香器的分辨,茶器也应是考量的重要方向。
汉阳陵主人汉景帝刘彻是汉武盛世的奠基人,为丝路开通创造了诸多条件,其坚实的物质储备是最重要的因素。既然出现茶叶、出现茶行业,是否意味着茶叶在丝路一开始就参与了中西文化交流的历史?陆羽《茶经》虽然没有收集《华阳国志》这样的前朝典籍,但可以说已经穷索了茶叶的产地、药用、饮用和食用价值,茶粥进入市场的时间,有关茶事的历史人物。从所有历史信息看,对茶叶多方面的认识和饮用方法看,陆羽以前的著作虽然比较零散,但达到空前高度。而这些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两汉的饮茶实践应该达到相当的阶段,需要我们深度发掘。
一般认为,一种社会风尚,一种习俗,一种新生事物,往往由地方向中央传布,此后这些风尚、习俗、新生事物经过中央文化中心的提炼以后,又以一种更高层次、更丰富的文化内涵向全国、向地方流淌。就汉代茶而言,就宫廷茶而言,几乎没留下片言只语。这就需要我们了解宫廷茶的来源和渠道。是一种时髦的生活方式,一种养生的生活方式,一种奢华的生活方式,一种神秘的生活方式,从特殊的地方通过特殊的渠道传播进来。这时大众社会甚至对这种生活方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原文刊载于2016年7月《考古与艺术 文本与历史》——丝绸之路研究新视野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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