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论:神奇的北纬三十度附近
北纬三十度的及其周边至今是一个很难破解的自然奇观,在这条纬度上,比如有世界屋脊珠穆朗玛峰,有世界最低的马里亚纳海沟。这里诞生了人类的文明,既“两河文明”,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为代表的人类文明发源地,比如最早的水利建设,从此人类从狩猎采集进步到了种植农耕,苏美尔人在这里创造了人类最早的文字楔形文字的同时,也发现了人类史上第一个有味道的饮品,啤酒和红酒。当然还有圣贤,比如古希腊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以色列的先知、印度的释迦牟尼、中国的孔子和老子以及茶叶。
茶,也刚好也生长在北纬三十度周围,除了武夷山以外,多数产茶区都在这个纬度的周围。比如印度的大吉岭、阿萨姆、斯里兰卡,中国安徽的祁门、云南综合产区以及陕茶的核心产区安康紫阳,同样也是在三十度周围去区域。
如果从纬度上来作为人类界别的话,那么世界可分为三大民族:一类是以高纬度地区所出现的海盗民族,比如欧洲的法兰克人、凯尔特人以及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多是通过海路掠夺实现快速致富为终极目的。另一类是以北纬四十度作为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分界线,四十度线以北从陕西往西的甘肃宁夏到蒙古,一直延伸到北京的长城以北,中国古代历经了犬戎、匈奴、党项、契丹、女真、蒙古的袭扰。而四十度以南则是农耕民族,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茶叶,便是农耕民族给这个世界的一大贡献,所以我们把茶叶尊奉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
中国的茶叶分为六大类,分别是红茶、绿茶、青茶、黄茶、白茶、黑茶,其中以产地或工艺划分为全发酵、半发酵、轻发酵和不发酵,又分为炒青茶、烘青茶、蒸青茶和晒青茶等,而根据不同的形状,再细分为眉茶、珠茶、针茶,以及再加工茶,包括花茶、紧压茶、果茶、药茶、萃取茶和茶饮料,另外还有“类茶”,比如苦丁、柠檬草等。因为不同的产区,工艺也就不尽相同。
如果追根溯源,所有这些茶必然要有一个宗祖,也就是文明的出处,所以我们始终都在探索,尽管已经无法查询到真相,还是希望能够努力去接近真相。
*《中轴时代》
**《欧洲史》等
***陈宗懋《中国茶经》
茶叶究竟是从哪里来?
茶叶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个话题一直都是业界争论的对象,但无论谁都说不清楚。多数人都以陆羽在《茶经》里所说的“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作为依据,从而编出了很多故事和传说。但是,文史研究必须要有严谨的证据链,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基础上,我们只能做一个推断。
且不说中华始祖中是否真的有神农这个人,甚至连我们一直认为的夏朝是否真的存在过,现在也是有很大的质疑。如果我们真的按照陆羽所说“发乎神农”的话,可能就会距离真相越来越遥远,无论从春秋战国时代的《竹书纪年》还是西汉初司马迁的《史记》中都没有记载神农氏与茶叶之间的关系,所以这种记载理应受到质疑。从现有的文献来找,比较早提到神农这个人的,就是出自《竹书纪年》,其中仅对其做了一个简单的描述,“炎帝神农氏,其初国伊,继国耆,合称,又曰伊耆氏。”而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提到过。至于司马迁的记载,有很多内容都是不可考的。
之后到了东汉时期,才有了关于神农氏的各种记载,包括《帝王世纪》,才把神农氏这个人物以妖魔的形象推出来:“炎帝神农氏,姜姓也。母曰任姒,有蟜氏女登为少典妃,游华山之阳,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以火德王,故号炎帝。初都陈,又徙鲁。又曰魁隗氏,又曰连山氏,又曰烈山氏。”再加上流传至今的《神农百草经》,无论形象还是著作,其实都与神农氏这个人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神农是被东汉以后才逐渐竖起,到唐朝又被陆羽炮制出的这么一位“茶祖”。
如果我们把神农的传说放下,以理性来推断茶叶的发展历程,相对来说就容易了许多,当然,此处也仅仅是作为一个推断。无论多么早的文献有过茶的记载,但那只是一种说法而已,缺少合理的逻辑自洽。
东晋常璩撰写的《华阳国志·巴志》,其中有这样记载:“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于巴……鱼盐铜铁、丹漆茶蜜……皆纳贡之。其果实之珍者,树有荔枝……园有芳蒻、香茗。”
茶树,作为植物的一个物种存在,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有五千万年甚至更遥远,但是作为饮品出现的时间相对比较短。从古到今,关于茶的称谓也比较多,比如司马相如称为“荈诧”、杨雄称为“蔎”,《尔雅》称为“槚”,《诗经》里称为“荼”,但可以肯定的说,这些称谓都不是把茶叶当做一种单一饮品,仅能够证明茶叶这个物种的存在,但无法证明起源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汉阳陵的茶叶来自哪里?
中华文化有五千年历史也好,八千年历史也好,对于茶叶的记载并不是很多,所以对茶叶的起源过程研究非常辛苦。一直到2015年,中国科学院的吕厚远教授在英国《自然》杂志上发表了“汉阳陵出土茶叶”的论文,才把茶叶界定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也就是在公元前141年汉景帝刘启死的时候,茶叶就已经出现。通过出土实物来看,明显是经过人工驯化之后的茶形。那么这些茶叶究竟出自哪里?又引起了一个争议的话题。
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定,茶叶的生长环境在北纬30度周围区域,如果以汉阳陵出土茶作为一个参照物,以当时的运力为生产半径,大致可以断定其生产地在隶属于古巴国地区,这一点与《华阳国志》的记载相吻合。
巴国,大约就是今天的川北地区,在远古时期的文明程度可能要远远高于中华文化,从出土的“三星堆”青铜器,我们就不难看出,远在4800年前,这里的文明已经高度发达,无论从时间还是从出土的文物推论,与古埃及的塔萨文化时期比较接近,所以,其文明程度已经高到了中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地步。
有记载说,曾经有人见过巴地有一丈多高的茶树。这说明茶树在四川有悠久的历史,而远古时期的安康地区,恰恰是属于巴地。那么中国茶叶的起源会不会就是在巴地呢?而且司马相如把茶叶称作“荈诧”,这会不会是一个偶然?
我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直到今年四月,我收到了陕西一位朋友寄来的产自安康紫阳的新茶,打开一看吓了我一跳,立刻找出其他包括产于雅安地区以及陕西其他产区的茶样与汉阳陵博物馆的实物照片相比对,紫阳茶无论从形状到条索都与汉阳陵出土茶有惊人的相似,虽然已经看不到具体的脉络,但基本上可以确定,汉阳陵的出土茶很有可能来自紫阳产区。
我把这个发现很激动地告诉了郭建军秘书长,甚至兴奋地说了一句话:陕茶是世界茶叶的活化石!
但是,如果说汉阳陵的茶叶在汉朝的初期已经经过了人工驯化,那么这条驯化的脉络究竟在哪里?
陕茶的起源探究
从理论上推断,陕茶的发展与吕雉在公元前191年所推出的“黄老治术”和“与民休息”的政策有极大的关系。按照《华阳国志》记载,在武王伐纣前巴人就已经有了茶,因为没有确凿的物证,只能假定其存在的大约时间。根据1976年在陕西临潼出土“西周利簋”所记录“武王伐纣”的具体时间,约为公元前1044年,这印证了《华阳国志》中“鱼盐铜铁、丹漆茶蜜,皆纳贡之”的记载。
首先我们先要确定陕茶起源的路径,一般来说从陕南到关中地区的主要路线是要通过几条古道,其中最重要的两条通道分别为“子午道”和“镗古道”,都是由陕南翻越秦岭后进入中原。以“镗古道”为例,通过秦岭以后经今天宝鸡的大散关进入关中地区。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古道,在历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比如南宋初年,女真就试图通过镗古道翻越秦岭进入川地,继而沿长江进入中原,结果被吴玠在此击败。
如果“镗古道”经秦岭后到达关中这个推断能够成立的话,那么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公元前191年吕雉诏令大兴农业,以“轻徭薄赋”的优惠政策,带动了农业的发展,其中包括茶叶的发展。
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始,茶叶尚未达到兴盛阶段,或者说,也正是在这个节点上,茶叶进入到了人工种植时代——也就是我们所讲的人工驯化。真正得以广泛推广的,却是在吕雉死后。公元前180年八月初一,吕雉去世。继位的是刘邦的另一个儿子刘恒,也就是汉文帝,他和他的儿子汉景帝刘启在经过了四十一年的治理后,汉朝的生产日渐得到恢复并且迅速发展,出现了多年未有的稳定富裕的景象。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同时汉朝的物质基础大大增强,是封建社会的第一个盛世。文景之治是中国历史上的经济文化发展水平最高的盛世,也就是著名的“文景之治”。毫无疑问,“文景之治”是催生茶叶大力发展并广为传播的主要原因。
茶叶在丝绸之路的位置
公元前141年,汉景帝刘启驾崩,汉武帝刘彻继位。因为有了“文景之治”所带来的空前繁荣,为征伐匈奴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面对匈奴的不断骚扰,公元前139年,刘彻派侍郎官张骞出使西域,联合大月氏一起抗击匈奴。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出门求人一定要带礼品,而且一定要带最好的东西,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张骞的礼品单中肯定有茶叶。只不过,张骞和他的随从们走错了路,被匈奴抓住,而且关了十年。
张骞之后所形成的“丝绸之路”,中原王朝与西域之间的贸易往来,除了丝绸和后来的瓷器以外,其中很重要的一块物资就是茶叶,而茶叶的主要来源,应该就是以陕茶为主要代表。
尤其是唐朝,最有代表的当属两个具有标志意义的事件,一个是“文成公主下嫁松赞干布”,另一个则是“怛罗斯战役”。在写《茶战1》时,湖南的一位黑茶专家简明先生给了我一本资料,其中就有关于一段记载,是关于文成公主的嫁妆中有大量的茶叶。这时的茶叶如果要经过长时间的运输和恶劣气候等因素,必须以紧压的方式才能得以完善。按照19世纪陕西地区向藏区所供茶使用牛皮为包装物的方式,可能在唐或者唐以前就已经存在。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最早的茯茶极有可能诞生于这个时代,而肯定不是此后的明朝初年。
第二个重要事件即怛罗斯战役。这是唐中期与黑衣大食之间所爆发的一场远途战争,地点在今天的土库曼斯坦附近,以唐朝军队惨败而告终,而两国在各自史料中都对这场战争的记录不多,其重要原因是唐朝吃了大亏,而黑衣大食赚了便宜。放下这场战争的政治前提不说,黑衣大食仅在其俘虏的唐朝兵士中获得了大量工匠,将中华密不外传的造纸、丝绸等秘笈带到了黑衣大食,使他们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仅造纸一项,黑衣大食就通过海上贸易从欧洲获取了大量的财富,为日后的阿拉伯帝国的建立打下了丰厚的基础。
而这场战争之后,更是把茶叶直接输出到了中亚地区。由于数万唐朝军人及其家属流落到了黑衣大食,茶叶的供需成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因为怛罗斯战役的失利,导致了唐朝内部的矛盾日趋尖锐,安史之乱为唐朝的覆灭又加快了步伐,曾经辉煌的东土大唐从此进入了没落。
至五代十国时期,丝绸之路再度兴起,茶叶成为中原出口的一个重要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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